暴雨如注,狠狠砸在落地窗上,蜿蜒的水痕扭曲了窗外沉沉的暮色。
季承渊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库里南缓缓驶入庭院,车灯刺破雨幕,像两柄雪亮的刀。
我站在门廊的阴影里,冰冷的湿气从单薄的裙摆钻进来,一直蔓延到指尖,
冻得骨头缝都在发颤。手里那张轻飘飘的诊断单却被我攥得死紧,
几乎要嵌进掌心脆弱的纹路里。那上面清晰的结论——“宫内早孕,
约6周”——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烙印。车门打开,季承渊撑开一把巨大的黑伞,
小心翼翼地护着伞下的女人下车。林婉。他几乎将整个伞面都倾斜向她,
自己半个肩膀暴露在冰冷的暴雨里,昂贵的西装布料瞬间洇开深色的水渍。他毫不在意,
微微侧着头,专注地听着林婉说话,
薄削的唇角勾起一抹我极其陌生、甚至带着点少年气的温柔笑意。
那是我在他脸上从未见过的表情。不是对着我时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不是床笫间带着征服意味的狎昵,更不是偶尔烦躁时的不耐。
是纯粹的、柔软的、仿佛捧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般的小心翼翼。
林婉穿着一条剪裁精致的米白色羊绒连衣裙,雨水丝毫没有沾染到她身上。
她微微仰头对他笑着,眼波流转,是受过良好教养的矜持优雅。季承渊护着她快步走上台阶,
直到踏入温暖明亮、隔绝了风雨的玄关,他才像是完成了一项重大使命般松了口气,
随手将湿透的伞递给一旁的佣人。“淋到了吗?”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抬手极其自然地拂去林婉鬓边一缕沾湿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
“没事,你的伞够大。”林婉的声音很柔,像羽毛拂过心尖。我像一尊僵冷的雕像,
从门廊的阴影里走出来,暴露在玄关顶灯过分刺眼的光线下。
湿透的头发一缕缕贴在额角和脸颊,水珠顺着发梢滴落,砸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
晕开一小圈深色的印迹。身上的浅色连衣裙吸饱了雨水,沉甸甸地裹在身上,
勾勒出狼狈的曲线。季承渊闻声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身上时,
那点残余的温柔笑意瞬间冻结、剥落,只剩下惯有的淡漠和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他好看的眉头蹙起,带着一种近乎刻薄的距离感。“怎么弄成这样?
”语气是毫不掩饰的责备,仿佛我淋这场雨是故意给他添堵。林婉站在他身后半步,
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旁观者的安静。她的目光轻轻扫过我,没有敌意,
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怜悯,但那怜悯本身就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得人更疼。
她才是这个空间里理所当然的主人,而我,是那个突兀的闯入者。我深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带着水汽涌入肺腑,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指尖的颤抖被强行压下,
我从随身的手袋里抽出那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
纸张的边缘因为我的紧握和湿气有些微的卷曲。我上前一步,
将那几张薄薄的纸递到季承渊面前。指尖冰冷,与温暖的室内空气形成鲜明对比。“季承渊,
”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像结了冰的湖面,听不出任何波澜,“我们离婚吧。
”空气骤然凝固。季承渊的目光落在那份“离婚协议书”几个加粗的黑体字上,
瞳孔似乎收缩了一下。随即,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低低地嗤笑出声。
那笑声在空旷豪华的玄关里回荡,冰冷又刺耳。他抬起眼,重新看向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此刻清晰地映着一个狼狈不堪的影子。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是否还具有使用价值,
带着一丝轻蔑的审视。“苏念瑶,”他念我的名字,字正腔圆,
却像在念一个无关紧要的代号,“替身就该有替身的觉悟。
”他的视线毫不掩饰地越过我的肩膀,落在身后安静如画的林婉身上,那目光瞬间变得柔和,
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婉婉回来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同宣判,
“你该退场了。”“退场”两个字,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入我早已麻木的心脏深处,
带来一阵迟滞而钝重的闷痛。是啊,我这个拙劣的模仿者,影子在正主归来时,
自然该消散在光里。多么理所当然。我垂下眼睫,遮住眼底最后一丝狼狈的挣扎。
冰凉的指尖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隔着湿透的、紧贴在皮肤上的薄薄衣料,那里依旧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悸动,
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可我知道,一个微小的奇迹正在悄然发生。一个属于我和他的孩子。
一个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存在、也永远不会期待的孩子。嘴角费力地牵动了一下,我抬起头,
迎上季承渊那双写满不耐和催促的深眸。雨水顺着我的额角滑下,流进眼睛里,
带来一阵酸涩的刺痛。我用力眨了眨眼,将那股湿意逼退。“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
空洞得像山谷的回响,轻飘飘地散落在昂贵的空气里,“我知道了。”没有质问,没有纠缠,
甚至没有一丝留恋的痕迹。平静得如同在谈论明天的天气。
季承渊眼中似乎飞快地掠过一丝极细微的诧异,但那点情绪快得抓不住,
瞬间就被更深沉的冷漠覆盖。他大概早已习惯了我的顺从,
只是没料到这份“退场”会如此干脆利落,干脆得近乎……诡异。他没再看我,
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浪费。那份签着他名字的离婚协议书被他随意地捏在手里,
纸张的边缘微微翘起。他转向林婉,声音立刻放得柔和:“婉婉,上楼换件干衣服吧,
别着凉。”那份体贴,与刚才甩给我的冰冷判若两人。林婉温顺地点点头,
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种复杂的、我看不懂的情绪。她没说什么,转身,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哒哒声,一步步走向楼梯,走向属于她的位置。
偌大的玄关,只剩下我和季承渊。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雨水拍打玻璃的声音,
佣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都显得格外清晰。我转身,没有再看身后的男人一眼。
湿透的鞋子踩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水印,
如同我在这里短暂停留过的、即将被迅速抹去的痕迹。我拉开门,
冰冷的风夹着狂暴的雨点瞬间扑打进来,吹得我几乎站立不稳。身后,是季承渊低沉的声音,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苏念瑶。”我的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冰冷的雨水顺着脖颈灌进衣服里,激得我浑身一颤。短暂的沉默。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
只有一句更冷的命令砸过来:“把你弄脏的地板处理干净再走。”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只有一种上位者习惯性的掌控。心口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彻底被这盆冰水浇熄。
我扯了扯嘴角,拉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好的,季总。”声音淹没在门外的风雨声中。
我挺直背脊,一步踏入那倾盆而下的冰冷世界。雨水疯狂地冲刷着我的脸,
分不清是雨还是泪。身后那扇象征着财富、权势和冰冷囚笼的大门,在我身后沉重地关闭,
发出沉闷的“咔哒”一声。隔绝了两个世界。三年后的深秋,
季氏集团百年庆典暨国际新锐设计盛典在季氏旗下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举行。
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如星河的光芒,
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槟、名贵香水与鲜花的馥郁气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汇聚了这座城市金字塔尖的所有名流。季承渊作为东道主和季氏的掌舵人,
无疑是全场的焦点。一身纯手工定制的深黑色礼服将他颀长挺拔的身形勾勒得更加卓尔不群,
举手投足间是沉淀下来的、更为迫人的冷峻气场。他端着酒杯,
被一群商界大佬和名媛淑女簇拥在中央,神情疏离而矜贵,偶尔颔首,
唇边噙着一丝淡漠得体的浅笑,掌控着全场无形的节奏。
无数或倾慕、或敬畏的目光黏在他身上。林婉穿着一身优雅的珍珠白长裙,
安静地站在他身侧不远处,唇角***得体的微笑,像一个完美的女主人背景板。
她偶尔与上前攀谈的人寒暄几句,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季承渊的方向。
司仪热情洋溢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彻全场:“……下面,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
欢迎本届盛典‘年度最具突破设计大奖’得主——来自纽约的华人新锐设计师,苏念瑶**!
”雷鸣般的掌声瞬间响起,带着好奇与惊艳。聚光灯倏地打向舞台入口。
一道纤细却异常挺拔的身影逆着光,缓缓步入光束的中心。
季承渊原本正要举杯与旁边一位长者致意,动作却猛地僵在半空。
酒杯里的琥珀色液体晃了晃,几滴溅落在他熨帖平整的袖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污渍。
他浑然不觉,所有的感官仿佛瞬间被那道身影攫住。是她!苏念瑶!三年时光的刀锋,
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粗糙的痕迹,反而像是拂去了尘埃的明珠,
打磨出更为夺目的光彩。她穿着一身自己设计的、剪裁极简却充满力量感的黑色露肩礼服,
勾勒出玲珑的曲线。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和线条优美的锁骨。
脸上妆容精致,褪去了曾经的怯懦和苍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后的从容与清冷,
眉眼间蕴着自信的光芒,仿佛天生就该站在这样的聚光灯下。她微微颔首,
从司仪手中接过那座剔透的水晶奖杯。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优雅而疏离。
“谢谢评委的认可,也感谢季氏集团提供这样高规格的舞台。”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
清越沉稳,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节奏感,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低柔怯懦的音色。
季承渊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了一瞬,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
撞击着胸腔,带来一阵阵沉闷的痛感。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周遭所有的喧嚣人声都瞬间退潮远去,视野里只剩下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女人。
那个被他亲手推开、以为早已湮灭在记忆尘埃里的“替身”。她什么时候成了设计师?
她怎么会在纽约?她……这三年,去了哪里?无数个问题像沸腾的气泡,
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疯狂炸开。他握着酒杯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杯壁几乎要被捏碎。
林婉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剧烈的失态。她担忧地靠近一步,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
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承渊?你没事吧?
”她的目光也紧紧锁在台上的苏念瑶身上,眼神复杂难辨。季承渊猛地回过神。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江倒海的巨浪,眼神却像淬了火的烙铁,
死死钉在苏念瑶身上,再也无法移开半分。那眼神里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有被愚弄的愤怒,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埋在废墟之下的东西,正在剧烈地蠢动。颁奖环节结束,
苏念瑶在又一阵掌声中从容走下舞台。她并未走向人群中心,而是端着奖杯,
径直走向相对安静一些的冷餐区,似乎只想短暂地远离喧嚣。
季承渊几乎是立刻拨开围拢在身边的人,动作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急躁。
他大步流星地穿过衣香鬓影的人群,目标明确地朝着那个角落逼近。他的气场太过凛冽强大,
所过之处,交谈声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人们纷纷侧目,
惊讶地看着这位素来以冷静自持著称的季氏总裁,此刻竟显出一种近乎失控的焦灼。
林婉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想跟上,却被几位上前攀谈的宾客礼貌地拦住。
苏念瑶正拿起一小块精致的甜点,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白瓷盘边缘,
一道极具压迫感的阴影便兜头笼罩下来。
熟悉又陌生的、混合着冷冽雪松与强势烟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她抬起头,
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翻涌着惊涛骇浪的墨眸里。“苏念瑶。”季承渊的声音低沉沙哑,
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濒临爆发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为什么离开?
”他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她困在冰冷的墙壁和他滚烫的怒意之间。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苏念瑶握着瓷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指尖冰凉。
她抬起眼,迎上他那双几乎要噬人的眼睛。三年时光并未磨灭他轮廓的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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